心灵契合与迁想中的艺术精神 ——从王万成西藏人物画说起

　　王万成，甘肃画院院长，二级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委员、甘肃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心源·藏域——王万成从艺40年中国画作品展》4月20日至28日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这幅《圣域阳光》是展出作品之一。作品248cm×510cm，作于2023年。

　　西藏，是一片神奇的高天厚土，藏族历史文化养育了藏民族同胞坚忍质朴的品格和顽强的生命力。其灿烂多姿的历史人文、自然地理环境所体现出的对生命价值的礼敬和热烈追寻，吸引着世界的眼光，并且成为海内外艺术家热衷表现的创作主题，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艺术家，人物画家王万成就是其中的一位。

　　藏区的雪域山峦和人物眼神，是打动艺术家内心最为敏感的柔软之处。俊朗的男人、矜持的少妇、围裹在皮袄中的婴孩、默然祈祷着的远行朝圣者、积雪融化裸露出的黑色山岩……都可能成为笔墨技法纵横挥写的承载对象。纯净的外部世界和此时艺术家内心世界的纯净契合一体，这正应和了王万成心目中崇仰天地人合而为一以及由礼赞生灵延展开去的宏大精神叙事的理想追求。这也许是王万成多少年都秉持平和的心态、平视的眼光全身心地拥抱对象，数十年反复地演绎藏民族绘画主题并且取得骄人业绩的缘由所在。

　　艺术家在选择自己的表现手段时，应不受解剖学或任何其他事物（非绘画因素）的限制。这种精神自由（迁想、联想、想象的展开）和生活中的精神自由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方面是作者面对生活、面对人物对象写生时，笔墨经过“迁想”追求表达的自由和自然流露，亦即艺术技巧上的“自由”。创作于2011年前后的水墨肖像系列《阳光下的眼神》，得自于王万成写实造型基本功的充分发挥，以及驾驭水墨技法高强本领的充分施展，令那批肖像画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另一方面，则是有效地利用和改造素材，按照想象中的创作意图，艺术地进行配置、重组、再造，结构进他需要的形式（艺术的第二自然）中去的更高层次的“自由”，这是集聚了作者充沛的思想情感、丰厚的艺术学养和智慧的创造想象力、高超的技术语言手法，综合而成真实可感的视觉图式。正是心灵契合、情感与想象、创造的叠加效应，才是成就了王万成笔下如《曙光》《雪域欢歌》《风和》《黄河母亲远古颂》《朝圣路上》等一系列优秀大型人物画作品的必然动因。

　　创作于2019年的水墨人物画《铃声摇响丰收歌》,是王万成入选第13届全国美展的优秀获奖作品。作品饱满的构图，表现了藏民一家四口、前牵后乘相拥在满载粮草马车上回家的喜悦情态。他采用中西兼容的线条勾勒和多遍肤色罩染，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质朴而富有生气。父亲的形象壮实醇厚，脸部和手的敷色精妙入微；人物与马车粮草的组合构成经过精心设计，不厌其烦地勾勒出粮草线条，形成完整的灰色块，与重墨濡染的马匹，结构为相映得宜的黑白灰对比，松紧有致，画面效果鲜明整一。作为现阶段他的代表作品，获得了业界同行的充分肯定并非出自偶然，而是王万成长期勤奋努力、悉心钻研、严谨敬业精细打磨的结果。

　　就王万成绘画风格而言，他的作品属于典型的北方学派格调。朴茂厚重、沉稳端方是其一贯追求和秉持的特点，亦如他的性格品行，善于表现人物形象与神态表情特征的优长，使他在同龄、同时代众多表现西藏主题的绘画好手中颇受同行关注。而从其偏好论，如果不是因为受国展作品尺幅限制，天性中的王万成热衷于表现大型横式构图、多人物多层次、大场景的叙事性创作。在这些作品中，王万成善于以类似如《圣域阳光》中具有仪式感的空间场景与众多人物的复杂结构组合，表达某个特定或不确定但具有象征意味的主题。他努力使画面传达给观众的是凝重、丰满，颇具史诗般意义的藏地、藏人、藏文化“实景重现”，让观者在目不暇接的浓墨重彩的视觉震撼中，不由自主地被吸纳其中，被感染，被打动。

　　当然，和其他大多艺术家一样，王万成的作品也有不少可以继续改进完善之处，对此，王万成有着清醒的自我认知。让我为之欣然的是，当代新西藏题材也许是最为适宜，并且能够承载王万成理想中融大气豪情与精妙细微于一炉，呈现人文艺术精神性图式的耕耘之地。他的实践成果也将为中国水墨人物画在现代发展进程中，提供绘画一个创造性转换、创新性发展、可资借鉴参照的有意义个案。

　　□冯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