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有用，书法考试可能无用

　　■亓宏刚（莲竹书社社长、九三学社武汉书画院院长）

　　人的一生有很多考试，考中学、考大学、考英语四六级、考计算机证、考钢琴十级、考驾照、考二级建造师等等。似乎考的证书越多，就越厉害。经常会听到这么一句话：技多不压身，多一个证书多一份保障，有总比没有强。

　　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别人孩子强。几年前我去湖北荆州讲课，晚宴时，有人介绍一个家长和孩子给我认识：这个孩子是学霸，这是培养学霸的妈妈。我也出于好奇，多问了几句孩子的妈妈：晚宴期间，这位女孩子的妈妈一直滔滔不绝，只要讨论到关于孩子学习方面，她必拿证书说事。看得出来，这位妈妈是一个很负责的妈妈，应该是带着孩子考了很多证书。最后我问了一句：你会让孩子一直这样考下去吗？考到什么时候能让她玩一下放松放松呢？这时，孩子偷瞄了我一眼。孩子妈妈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我：孩子的任务就是学习，只要有考证的机会，我都会让她考，她考试可以的，再说了社会竞争这么激烈有证总比没证强。

　　显然，这位孩子的妈妈把考试作为自己孩子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了。当然，很多家长也会这样认为。那么考试是不是衡量一个学生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呢？答案并不那么绝对。

　　字写得好与坏，是有标准的，你写漂亮了，就是好字，不漂亮，就不是好字。而书法则不同，书法是有各种风格的，有秀美的、也有古拙的，有细腻的、也有粗犷，秀美并不是唯一标准。一个人是不是个好人，你肯定不能以漂亮作为唯一标准去衡量。如果这样，长得不漂亮的人，都成坏人了。

　　重视书法教学固然是好事，但把书法纳入考试，无疑是将书法教育标准化。有不少学科确实需要规范标准，无可厚非，而书法则不同，书法教育属于美育范畴，不可统一执行。这是对书法认知上的欠缺。人的学习分实用和无用。很多学科属于实用性的，学了就能用。有些学科，不是纯粹为了实用，或许一辈子根本就不用。更没必要强制规定每个学生去学习、去考试。正餐，我们必须吃，而零食，可吃也可以不吃。

　　要学生们把字写好看、整洁、美观，在学校开展写字课，这个可以有。但没必要把书法纳入考试中来。书法和写字是不同的教学方式，应该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不可混为一谈。

　　如果说写字是为了让老师看得清楚，阅卷时能更有效，与人交往时，展现个人形象，那的确需要下一番功夫，好好规范练字。若要深入学习书法、感受书法艺术，方式则就不同了。学习书法的目的是让我们身心愉悦、放松自己、展现个性。写一辈子书法都不见得能卖钱。书法可能是无用的。要是纳入考试，学生学习书法时的心态就不一样了，我们不否认能培养出书法家，但有可能让很多学生提起书法考试会更加痛苦。就像英语，离开学校有的人可能再也不背单词了。教学的终极目的不是教，而是学。一旦学失去了兴趣，教也就是徒劳。不能什么学科都拿来考试，否则学生也就只是为了考试才学习。这是应试教育的弊端，不能轻视。

　　中国书法博大精深，没有长期的练习积累和勤学善悟，是难以领略其真正旨意的。据说，当年欧阳中石找到启功，邀请启先生与他一起带书法博士。启功问欧阳中石先生：“什么是博士水平的书法？什么是硕士水平的书法？你能回答清楚这个问题，我就和你一起带。”后来，启功先生便没有带过书法博士。我们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启功先生觉得书法博士不一定就比书法硕士的书法水平高。也可以简单地认为，启老觉得如果书法博士的书法写不过一般人，那么招收书法博士的意义似乎就并不是很大。再来看书法纳入考试这件事，高成绩的学生就比成绩差的学生书法水平高？这就陷入了误区。

　　我们不能要求学生每门学科都好。学习固然重要，休息放松同样重要。一部汽车发动机很好，刹车不灵，是很危险的。教学要因材施教，要有取舍。写字有实用性，书法可能是无用的，只有你充分认识了这一点，学生真正有兴趣了，并打内心喜欢，拿起笔练习时的愉悦感才是真实的，也才是真正放松的状态。在学校抓一抓写字是可以的，要谈书法教育，这个话题还真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