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清雅供清玩

　　所谓“清供”，即“清雅之供品”，由佛前供奉花果而来，继而每逢节日、祭祀之时，则有摆放鲜花、水果、膳食、香火等之习俗。“清供”之物皆是清雅之物，深得文人喜爱，早在宋代已盛赏玩之风，延至丹青之手，则“清供图”因此衍生，“供品”则扩充为金石、字画、古籍、古器、盆景、文房杂项等一切可赏玩之物。

　　张扬明 风摇青玉枝依依

　　说到“清供图”，中国画界似乎有一个特别现象：除了个别如海上孔小瑜等，专以画“清供”而闻名之外，其他画家在“主打题材”之余，都喜欢画“清供图”，如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他们不以“清供图”为“主业”，但都留下许多非常精彩的“清供”作品。近人也如是，我的一帮丹青好友，或长于山水人物，或长于花卉翎毛，之余皆喜欢画“清供图”。这似乎好比，画家都喜欢在家中摆玩菖蒲兰竹一样，玩的或许是一种闲情。我的创作以“山水”为主，但平日也是特别喜欢画“清供图”，情怀大抵也如是。

　　画“清供图”，历史上由来已久，宋元之际，“清供图”即常见画家笔端，宋代画家李嵩的《花篮图》就是一幅较早的“清供图”，一篮鲜花，供之案头，满堂春意黯然，反映的正是文人的清雅时光。南宋佚名《胆瓶秋菊图》纨扇也是一幅“清供图”，一尊蓝釉长颈瓶置于瓶架之上，瓶内插菊花三五枝，摇曳婀娜，一时秋光朗朗。宋画中的“清供”还有瓜果一类，如摆放石榴、葡萄、柑橘等。宋代《盥手观花图》则反映的是另一种“清供”生活：闲情女子将髹漆案、朱方几移至庭院花丛湖石旁，然后摆放香炉、铜觚、古瓶、插花、盆景、罗巾、梳匣等，一切妥当，则盥手欣赏，享受雅致。发展到明清，画“清供图”已极兴盛，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民间文人，好丹青者大都喜欢画“清供图”，近现代画家如任伯年简逸放纵，吴昌硕淳厚质朴，齐白石引雅入俗，孔小瑜逼真喜气，各有风采。

　　我画“清供图”，也如画山水，喜爱古朴、静逸、冷隽、清雅之格调。传统之“清供图”，不论笔墨风格如何，画面内容一般都比较“热闹”，以取各种吉祥寓意，构图也常常堆砌繁缛。我画“清供图”，画面器物一般不出三五样，或椅凳，或案几，或古窗，或瓷瓶，或花篮，或插梅，或植菖，或种竹，或栽松，或搭配古书一卷，佛手两只，仅此而已。东西少，构图往往简约，如信手闲置，云淡风轻，正是我闲散生活的反映。

　　吴昌硕曾记：“己丑除夕，闭门守岁，呵冻作画自娱。凡岁朝图多画牡丹，以富贵名也。予穷居海上，一官如虱，富贵花必不相称，故写梅取有出世姿，写菊取有傲霜骨，读书短檠，我家长物也，此是缶庐中冷淡生活。”我画清供，虽不回避牡丹，有时则为朋友“求富贵”而作，是为迎人所好。但内心最爱也是梅花，庭院植梅，收藏则专以梅花为主题，所画“清供图”中，最多的也是梅花，以为花中最清雅者莫过于梅花。

　　近年喜欢上拓印，便喜欢拓印各式器物来补绘清供图，如家中所藏的古砖，尤其明清时期东阳本地砖，上有“东阳县”字样，拓印时可作花盆植菖种竹，也可作花瓶状，折枝插花，所作清供图尤令邑人惊喜。另外若古瓶、笔筒、陶罐、青铜器等，作全形拓，补绘清供，也别有趣味。再则，我的“清供图”中，或画玻璃器皿、绿茶，或画薄纱曼妙，此类古人鲜见，也略有别韵。

　　新年在即，画家多爱画“岁朝清供图”，今年除夕，我就再画一幅“梅花清供”吧，应和一下古人的诗情画意，权作给自己一分清静和清雅。（张扬明）